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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濰坊新聞網(wǎng) 發(fā)布時間:2024-01-03 13:55:15
西山
□李曉
七八歲時,我就知道了西山,王伯伯就是西山人。西山具體在哪兒,卻不知道。只知道它在我們村子的西面,因為每次王伯伯領(lǐng)著秋菊總是從我們村西的晚霞中來。
西山離我村有多遠,也不知道。只聽父親說,走過我們村西的渠河,還要往西,要走過許多我不認識的村莊。王伯伯說,他每次來我家都要早起,都是迎著西山蒙蒙的晨光一直走到我們村西的暮晚。
王伯伯是我父親的戰(zhàn)友,他們親如兄弟,從我記事起,每年臨近過年時他都來我家,住一宿后,翌日一早去縣城。他來我家是為了走親訪友,去縣城是為購置年貨。他每次來,肩上都搭著兩個布袋,裝著花生和山楂。母親每次都怪他:“走這么遠的路,干嘛帶東西!”他咧嘴一笑:“都是自家產(chǎn)的,不花錢。”
我聽了很羨慕,還是山里好,不花錢就能吃到這些好東西。他就誘惑我說:“你跟我去西山,我領(lǐng)你進山,采摘更多的好東西。”
母親吩咐我快給他倒水。他接過茶缸后,從口袋里掏一把山棗給我說:“這是你妹妹讓捎給你的。”“妹妹”就是他的二女兒秋菊,比我小一歲。王伯伯有三個孩子,都是女孩,一直盼著有個兒子,他與我父母曾商議兩家換一換,因為我母親有兩個兒子,也想有個女兒。母親囑咐王伯伯下次把秋菊帶來。我也很想看看這個妹妹長什么樣。
我上初一時,王伯伯把秋菊帶來了。她比我矮一頭,穿得跟男孩子一樣,皺巴巴的藍色上衣緊裹著她尚未長開的纖瘦身體,像一棵豆芽菜。剛開始,還怯生生的,我領(lǐng)她到大街上玩了一會兒,她很快就顯露出山里孩子的野性來,還怪我說她是豆芽菜。我說這只是個比喻,她說比喻也要比喻個好聽的名字,逼我想出個好的比喻。見我想不出,就用拳頭捶我。她的手雖然很小,卻硬得像石頭,鼓點般落在我身上,頭上那對羊角辮歡呼雀躍著。我忽然想到了迎春花,她聽后,才抿起嘴滿意地笑了。她笑得有些羞澀,讓我感到了女孩天生的嫵媚。
從此,秋菊每年都要跟著父親來我家。我們每次分手,都會承諾下次要給對方準備什么禮物。每當入冬時,我就開始盼望與她兌現(xiàn)彼此的承諾。在我的期盼中,秋菊跟著父親又從村西的霞光中走來了,已經(jīng)開始發(fā)育的她,像朵即將綻放的花兒,婀娜地呈現(xiàn)于我的視野中。我像鳥兒一樣快活地飛過去。
每年的等待真漫長啊!在充滿期待的歲月滋養(yǎng)下,我們都長大了,她長成了楚楚動人的大姑娘,接過了父親手里的莊稼活;我進了城,成了一名國營企業(yè)的工人。我工作后的第二年,與秋菊約好,要陪著她把縣城好好逛一逛。
臨近過年時,秋菊卻沒來,王伯伯也沒來。我問父母,父母說他們忙。后來,我才知道父親曾許諾與王伯伯做兒女親家,但我成了工人后,他卻反悔了。王伯伯一怒之下,就與我父親絕了交。二十多年親如兄弟的戰(zhàn)友就這樣掰了!
第三年秋后的一個上午,秋菊被一名男青年用一輛嶄新的自行車馱著,來到我家。她對我母親說,他們要去縣城購置結(jié)婚用品,順路過來看看。她連午飯也沒吃,就去了縣城,給我留下一雙繡花鞋墊。這雙鞋墊是我們上次分手時她應(yīng)承的,我也應(yīng)承給她一條花手絹。她沒找我,看來她不想給我兌現(xiàn)承諾的機會了。
我曾想去西山找她,但打聽到西山是泛指,指的是馬莊西面的山里一帶,不知秋菊家究竟是西山哪個村。我最終沒去西山的主要原因是,我沒法面對她與王伯伯。我只好把花手絹連同對秋菊美好的記憶珍藏起來。我像父親一樣,也失信于人了。但我一直對那神秘而又美好的西山充滿向往。
責任編輯:平小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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