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州與南燕故國

◎門洪軍

　　自西晉末年愍帝（司馬鄴）開始，天下大亂。此后有許多少數(shù)民族先后拉起人馬扯起大旗，在全國各地建立了大大小小十幾個政權，直搞得西晉王朝亡了，只好逃到長江以南做東晉。在這些民族中，最有影響的是匈奴、鮮卑、羯、氐、羌，史稱“五胡”。這五個民族建立的政權和其他政權一起，史稱“十六國”。

青州東陽城遺跡——鎮(zhèn)青門。（資料圖片）

　　十六國，歷史一百三十多年，是中國歷史上最為混亂的時期。當時，鮮卑在九州大地上建立的南燕國，在青州廣固城立國，國號南燕。

　　鮮卑慕容氏

　　秦朝末年匈奴冒頓單于殺父自立，用騎兵之計再次大破東胡。東胡部眾離散，分批流亡，跑到鮮卑山，后來就稱鮮卑。魏晉時的鮮卑族分為東部、北部、西部三大群落：慕容氏、宇文氏、段氏屬東部鮮卑。魏晉初年，西部鮮卑兩姓都居于陽山一帶，此后逐漸沿賀蘭山南下。至十六國時期，則盤居于隴右。后來前秦統(tǒng)一北方，兩部自然成了前秦苻堅治下的臣民。鮮卑人逐漸被卷入了中原的政治漩渦中。

　　由于慕容部走的是親漢路線，在鮮卑諸部中漢化最早。本來鮮卑人的發(fā)型都是“髠頭”，即像后來的滿人一樣，把頭發(fā)剃掉一部分，但當時的漢代年輕人流行戴一種步搖冠，步搖冠便在慕容部推行開來，于是慕容鮮卑人仿效漢人，斂起頭發(fā)，戴上冠巾。根據史學界的研究，“慕容”是該部落一個首領的名字，后人以慕容為氏，以示紀念。

　　早期的慕容部落一直游牧于現(xiàn)在的內蒙古老哈河流域，直到曹魏初年，莫護跋當首領時，才遷入遼寧西部。那時的慕容部只是東部鮮卑里較弱小的部落。從莫護跋開始，慕容部落就向中原皇朝靠攏。因為慕容部跟隨司馬懿征討公孫淵有功，莫護跋被封為率義王，在遼西站住了腳。莫護跋后改稱慕容跋，其子慕容木延跟隨幽州刺史討伐高麗，被封為左賢王、大都督。到了孫子慕容涉歸這一代，又因為保衛(wèi)柳城而被授予鮮卑單于名號。

　　慕容部落獲取遼東后，一躍成為了東部鮮卑中最強的勢力。為了讓東晉朝承認自己對遼東的統(tǒng)治權，慕容涉歸之子慕容廆派裴嶷出使建康。

　　盡管慕容部早就奉行了漢化路線，但長久以來，他們在帝室帝胄、江南士族眼中，野蠻的形象是根深蒂固的。而學識淵博、言談睿智的裴嶷卻征服了東晉士人的心，更得到晉元帝的肯定。成功出使的裴嶷，帶回了元帝的旨意：封慕容廆為安北將軍、平州刺史。

　　九州大地上的“移動城堡”

　　慕容部落從定居到崛起，在四十多年的時間里，由一個鮮卑中的小部落躍升為東北邊疆的新霸主，為入主中原打下了根基。

　　晉永和六年(350年)二月，慕容部落的“戰(zhàn)神”慕容霸領兵兩萬，占安樂。派偏將出居庸關，自己親率大軍以慕容恪為前鋒，開山越嶺，直奔幽州。慕容鮮卑興起于遼西塞外，歷經慕容廆、慕容皝、慕容儁祖孫三代的苦心經營，至此，終于入主中原，成了與前秦、東晉鼎足而三的北方政權。

　　慕容德稱帝廣固城

　　青州山川險峻，“左有負海之饒，右有山河之固”，是個易于割據稱王的地方。晉末大亂之時，曹嶷曾居此與石勒相抗。晉永和十二年（356年）正月，慕容軍順利渡過黃河。東晉段龕率兵三萬抵御慕容，雙方在淄水旁大戰(zhàn)，段龕軍潰敗，逃回廣固城，慕容軍乘勝圍城。段龕是東晉的鎮(zhèn)北將軍，他向東晉告急，當東晉的徐州刺史荀羨帶軍隊抵達瑯琊（今臨沂），卻因畏懼慕容兵威而頓足不前，造成廣固城丟失。

　　廣固城位于青州堯王山西南三里，今窯頭村以南，杜家莊以北，大郇村以東，占地約30萬平方米，是歷史上青州刺史曹嶷見臨淄城不便據守而在堯王山之前建造的?！洱R記》記載：晉永嘉五年（311年），刺史曹嶷所筑。城內大澗甚廣，故曰“廣固”。曹嶷把青州、齊郡、臨淄三級治所遷入廣固城，使之成為海岱之間最廣大的都會。因此，廣固城取代臨淄城成為青州治所。廣固城依山傍水，扼制要沖。西靠崇山峻嶺，北控廣袤千里沃野，東瞰山水相連的膠東半島，南制通向淮沂交通要道。政治上便于施行政令，經濟上便于交流開放。

　　東晉隆安三年（399年），鮮卑貴族慕容德橫掃東晉在青州的勢力，攻陷廣固城之后，憑借此城建立南燕國，并稱帝于此。青州廣固城成為南北朝時期的一國之都。慕容德、慕容超叔侄相繼為帝，南燕國國祚衰薄，只延續(xù)了12年。

　　慕容德定都廣固城后，官制設“三公”、尚書令，尚書令就是宰相。地方機構沿用州、郡、縣三級。南燕國當時占有今山東大部分地區(qū)，設置1尹5州，共轄15郡82縣，全境約有居民33萬戶。

　　據史料記載，慕容德是一位很有作為的皇帝。他“善納諫容人，善政廢苛”，深得群臣愛戴。南燕國也曾出現(xiàn)勵精圖治、生機勃勃的昌盛局面。在慕容德統(tǒng)治的全盛時期，其疆域“東至海，南濱泗上。西帶巨野，北薄于河”。

　　史料記載，慕容德多次親臨廣固城城西的演兵場，指揮軍隊操練，其陣勢“震動天地”。史載，晉元興三年（404年）二月，青州地震，棲雞驚飛，山搖地動。慕容德驚憂成疾，自知不保，便在廣固城東陽殿議立其侄子慕容超為太子，當夜慕容德辭世，年70歲。當時的廣固城十分繁榮，居戶有數(shù)萬之多，僅鮮卑、胡、羯等少數(shù)民族就有3000余戶，還有大量的河北望族及其家丁、部曲，皇室及王公貴族也居住在內城，廣大士民百姓仍然居住在外城。

　　廣固城風云

　　廣固城城池高大堅固，又能據險可守，凡有戰(zhàn)事，攻伐之中，因河道山川阻險，動輒久攻不下。

　　廣固城的西城墻自北向南延伸，至北陽河南側主流的北岸斷崖之上，又沿河岸隨河道向東蜿蜒，大約180米向北轉，在南陽河西岸上用夯土筑墻800米，又形成廣固城的東墻。東西兩墻相距260米，有五條東西河流貫穿兩墻，并在上游相匯，形成史書上所謂的“五龍口”。據史料記載，歷史上的廣固城，自永嘉五年（311年）創(chuàng)建，到隆安三年（399年）成為南燕國都城，經歷了西晉、東晉、前趙、后越、前燕、前秦、南燕將士們的據守更替。

　　史料記載，廣固城先后被攻破過三次，均因為堵塞了“五龍口”，才使得廣固城不攻自破。

　　東晉義熙六年（410年），劉裕攻廣固城時，在廣固城外挖鏨壕三道，圍城一冬一夏近一年。新皇帝慕容超胸無大志、心胸狹窄、剛愎自用，猜忌功臣，導致眾叛親離。此時，東晉乘時出兵，進擊南燕國。東晉大將劉裕率師北伐，很快就攻下了南燕的下邳、瑯琊。慕容超只得退守廣固城。他把軍隊、居民都搬入城內，拼死據守。劉裕大軍乘機把廣固城圍了個水泄不通。廣固城的攻堅戰(zhàn)進行得異常慘烈。慕容超親自登上城門，與群臣立于城上，殺戰(zhàn)馬以饗將士，還給文武百官加官進爵，用各種方法鼓舞士氣。劉裕久攻不下，遍求良計。日以復日，城中漸漸不支，出城投降的絡繹不絕。劉裕乘勢發(fā)起總攻，四面進逼，殺傷無數(shù)。其時，南燕尚書悅壽遂開門投降。慕容超率十余騎親隨出城逃跑，被劉裕擒拿，解送東晉的都城建康，遭市斬，年僅26歲。劉裕大破廣固城之后，“斬王公以下三千人，沒入家口萬余，夷其城隍”。命羊穆之為青州刺史，始筑東陽城。

青州北門外南陽河。（資料圖片）

　　廣固城雖然只存在百余年時間，但它當時是山東地區(qū)的政治中心和軍事重鎮(zhèn)，在齊魯大地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。